1)第五场 行走钢索(10)_莲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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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先陪她回家。她见了舅舅和舅母,态度恭敬和顺,与他们拥抱。在外面经历的世态炎凉,已经能够明白家人曾经付出的代价,是桀骜不驯的少年时代所无法理解和体会,内心有了感恩。与年老的家人一起闲话家常,又留下一笔钱给他们。这是惟一能够做到的回报。除此之外,在感情上,她始终是一个孤立无援的人。想爱别人,但无法寻觅到合适的通道。把自己隔离太久。习惯独自一人在异乡飘零。再怀恋这里,都不会回来。

  开车前往美术老师在的肿瘤医院。车停在医院停车场,她下车的时候沉默不语。他们一起走过走廊,踏上楼梯。她的脚步略带迟疑,神情开始局促,仿佛内心有压力。野外工作和国外的生活经历,让她逐渐变成一个具备力度的成熟女子,最起码在外形上是如此。但此刻,记忆中的女孩被迫来找回她。那个薄弱偏执的幼小少女。她已失去最初的激盛勇气,因此畏惧自己。

  他轻轻拍她的背,说,你与他打个招呼,即可告别。不需要为他做任何事情。你对他无亏欠。即使有,那也是为彼此付出的代价,应该各自承担。

  他们向肿瘤科走去。狭长的走廊,日光灯惨白清冷,人来人往,空气浑浊。过道里放着几张钢丝简易病床,住着垂危病人。美术老师落魄已久,贫病交加,住不进房间里的正式病床。他的妻子孩子都不在身边,只有几个邻居和亲友过来照顾。那天陪床的人都回去吃饭,只有一个医院护工坐在床尾。这个疾病中的男子躺在一张简易钢丝床上,周围布满仪器,插着氧气管,已经到了弥留状态。

  她慢慢走过去,靠近他。他剃了光头躺在那里,脸色蜡黄,半睡不醒,眼睛微微开启。氧气管子粘贴在人中位置,发出粗重的呼吸。本来挺拔的身形缩小了一圈,整个人似乎被抽空所有汁液和意志,只剩下一具腐朽的皮囊。他感觉到身边有人,干枯嘴唇翕动着,喉咙里发出呻吟。她听清楚那是水的发音,用棉纱浸泡了矿泉水,轻轻压在他的嘴唇上,让他舔着那些凉水。

  她看着他,对他说话。她说,老师,我是内河。我在这里。

  他眼神涣散地看着她的脸,发出含糊的声音,低声说,你回来了?内河。

  是。我回来了。

  你留在家里,不要再跑出去。我给你买栗子蛋糕回来。不要再哭。他的记忆回到了他们在苏州私奔同居的时候,却自动过滤掉此后一切波折苦痛。彼时她是任性少女,每次争吵哭闹,都会逃出家门,疲累时又悄悄回家,需素得到甜点就能得到安抚。这一刻,他看到的依旧是少女茶花般皎洁的面容。他生命中惟一一次奇遇的烟火,升腾得太高太迅疾,因此熄灭更显沉堕。他认了命。

  她在他的枕头边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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